多囊卵巢综合征（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，PCOS）为育龄期女性最常见的生殖内分泌疾病，全球发病率占10%～15%[1]。该疾病以持续性无排卵、高雄激素血症和卵巢多囊样改变为主要特征，并常伴糖脂功能代谢紊乱，严重影响患者生活质量与身心健康。以炔雌醇环丙孕酮片为代表的短效复方口服避孕药是青春期、育龄期暂无生育要求患者的首选用药，合理应用可有效改善患者生殖功能，调整月经周期，减轻高雄激素症状，预防子宫内膜癌等远期并发症的发生[2]。但复方激素避孕药有增加血栓的潜在风险，且服药期间患者可伴体质量增加、情绪变化[3-4]。

中医药具有多靶点、多环节的治疗优势，作为中医药主要载体形式的中成药，成分固定，易于推广流通，具有携带及服用便捷的优势[5]。近年来临床报道口服中成药联合常规化学药治疗PCOS具有较好的疗效，PCOS临床表现的异质性造成用药的多样性，用于治疗PCOS的中成药种类繁多，目前尚缺乏比较不同中成药干预PCOS疗效优劣性的循证医学证据。本研究通过网状Meta分析的方法，比较不同口服中成药联合炔雌醇环丙孕酮片治疗PCOS的有效性和安全性，以期为临床科学合理用药提供依据。

共纳入32项RCTs[7-38]，均为双臂试验，共计患者3534例，其中试验组1777例，对照组1757例，研究均在中国进行，发表年份为2013—2021年，涉及9种口服类中成药，分别包括妇科再造胶囊6项研究[7-12]、复方玄驹胶囊6项研究[13-18]、坤泰胶囊5项研究[19-23]、麒麟丸3项研究[24-26]、培坤丸3项研究[27-29]、定坤丹3项研究[30-32]、百令胶囊2项研究[33-34]、丹参酮胶囊2项研究[35-36]、红花逍遥片2项研究[37-38]。纳入文献基本特征见表1。

2.1 证据网络

28项[7-23,26-30,32-34,36-38]研究报道了血清睾酮水平，包括10种干预措施：常规化学药（炔雌醇环丙孕酮片）、妇科再造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复方玄驹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麒麟丸＋常规化学药、坤泰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百令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培坤丸＋常规化学药、丹参酮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红花逍遥片＋常规化学药、定坤丹＋常规化学药。

结果显示，妇科再造胶囊＋常规化学药与单用常规化学药治疗对比、复方玄驹胶囊＋常规化学药与单用常规化学药治疗对比的研究数最多，分别为6项。妇科再造胶囊＋常规化学药与单用常规化学药治疗对比的研究样本量最大（1036例），证据网络见图3。

用一致性模型进行网状Meta分析，产生的45项比较中6项具有统计学意义，直接比较显示，与单纯常规化学药治疗相比，丹参酮胶囊、复方玄驹胶囊、培坤丸、坤泰胶囊分别联合常规化学药降低血清睾酮水平的疗效更佳（P＜0.05）。间接比较显示，坤泰胶囊联合常规化学药比妇科再造胶囊、复方玄驹胶囊分别联合常规化学药的疗效更佳（P＜0.05），见表2。

29项研究[7-20,22-30,32,34-38]报道了LH水平，包括10种干预措施：常规化学药、妇科再造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复方玄驹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麒麟丸＋常规化学药、坤泰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百令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培坤丸＋常规化学药、丹参酮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红花逍遥片＋常规化学药、定坤丹＋常规化学药。

结果显示，妇科再造胶囊＋常规化学药与单用常规化学药治疗对比最多，为6项。妇科再造胶囊＋常规化学药与单用常规化学药治疗对比的研究样本量最大（1036例），证据网络见图6。

用一致性模型进行网状Meta分析，产生的45项比较中7项具有统计学意义，直接比较显示，与单纯常规化学药治疗相比，丹参酮胶囊、麒麟丸、培坤丸、坤泰胶囊分别联合常规化学药降低LH水平的疗效更佳（P＜0.05）；间接比较显示，与复方玄驹胶囊联合常规化学药相比，丹参酮胶囊、麒麟丸、培坤丸分别联合常规化学药的疗效更佳（P＜0.05），见表3。

6项[18,22,33-34,37-38]研究报道了HOMA-IR，包括5种干预措施：常规化学药、复方玄驹胶囊＋常规治疗、坤泰胶囊＋常规治疗、百令胶囊＋常规治疗、红花逍遥片＋常规治疗。

结果显示，百令胶囊＋常规化学药与单用常规化学药治疗对比、红花逍遥片＋常规化学药与单用常规化学药治疗对比的研究数最多，分别为2项；红花逍遥片＋常规化学药与单用常规化学药治疗对比的研究样本量最大（208例），证据网络见图8。

4.2 网状Meta分析

用一致性模型进行网状Meta分析，产生的10项比较中8项具有统计学意义，直接比较显示，与单纯常规化学药治疗相比，坤泰胶囊、红花逍遥片、百令胶囊分别联合常规化学药降低HOMA-IR疗效更佳（P＜0.05）；间接比较显示，与坤泰胶囊、复方玄驹胶囊分别联合常规化学药相比，红花逍遥片、百令胶囊分别联合常规化学药治疗疗效更佳（P＜0.05），与红花逍遥片联合常规化学药相比，百令胶囊联合常规化学药治疗疗效更佳（P＜0.05），见表4。

12项研究[7,15,17-18,24-26,29-32,38]报道了不良反应，包括7种干预措施：常规化学药、定坤丹＋常规化学药、妇科再造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复方玄驹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培坤丸＋常规化学药、麒麟丸＋常规化学药、红花逍遥片＋常规化学药。结果显示，复方玄驹胶囊＋常规化学药与单用常规化学药治疗对比、麒麟丸＋常规化学药与单用常规化学药治疗对比、定坤丹＋常规化学药与单用常规化学药治疗对比的研究数最多分别为3项。麒麟丸＋常规化学药与单用常规化学药治疗对比的研究样本量最大（681例），证据网络见图12。

用一致性模型进行网状Meta分析，产生的21项比较中3项具有统计学意义，直接比较显示，与单纯常规化学药治疗相比，定坤丹、妇科再造胶囊分别联合常规化学药可降低不良反应（P＜0.05）；间接比较显示，与麒麟丸联合常规化学药相比，妇科再造胶囊联合常规化学药治疗可降低不良反应（P＜0.05），见表6。

PCOS隶属于中医学“不孕”“闭经”“月经过少”“癥瘕”等范畴，多项临床研究表明中成药辅助干预PCOS可进一步改善患者临床症状，延缓疾病进展。本研究应用网状Meta分析的方法，对比口服类中成药和常规化学药联合使用对PCOS的治疗效果，结局指标包括睾酮、LH、HOMA-IR和TG，根据疗效指标对所涉及的中成药进行排序，并统计中西医药物相互作用产生的不良反应，进而对比不同口服中成药联合常规化学药治疗PCOS的有效性和安全性。

研究结果表明，在降低血清睾酮方面，排名前3的干预措施分别为坤泰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丹参酮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培坤丸＋常规化学药；在降低LH水平方面，排名前3的干预措施分别为丹参酮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培坤丸＋常规化学药、麒麟丸＋常规化学药；在改善HOMA-IR方面，排名前3的干预措施分别为百令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红花逍遥片＋常规化学药、坤泰胶囊＋常规化学药；在改善TG水平方面，排名前3的干预措施分别为丹参酮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百令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定坤丹＋常规化学药；安全性方面，不良反应较少的前3种干预措施分别为妇科再造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、定坤丹＋常规化学药、复方玄驹胶囊＋常规化学药。

在纳入的9种中成药中，丹参酮胶囊与红花逍遥片皆有化瘀的功效，丹参酮胶囊侧重于活血，其为从丹参根部提取的二萜醌类脂溶性化合物制备而成，其中主要有效成分为隐丹参酮。动物实验发现隐丹参酮可有效降低大鼠血清LH水平，改善大鼠糖耐量异常状态，且调脂作用突出[39]。

红花逍遥片侧重于理气，由《太平惠民和剂局方》逍遥散化裁而来，网络药理学及代谢组学发现其能调节机体性激素的合成，改善代谢紊乱[40]。其余7种中成药皆有补肾的作用，坤泰胶囊在补肾基础上兼有滋阴清热之功，其以《伤寒论》黄连阿胶汤为基础研制，在临床中广泛用于围绝经期综合征、早发性卵巢功能不全、卵巢早衰等卵巢功能下降性疾病的治疗，在维持体内性激素水平稳定方面有良好效果[41]。

百令胶囊是虫草菌丝体合成的中药制剂，由人工虫草无性型阶段中华束丝孢发酵而成，兼有止血化痰之功，是肾病科常用药，在治疗糖尿病肾病方面有较好疗效[42-43]，研究表明，百令胶囊的水提液可以有效保护大鼠胰岛细胞[44]。麒麟丸和复方玄驹胶囊擅于治疗生殖系统疾病[45-46]，麒麟丸由五子衍宗丸加减化裁而成，君药包括菟丝子、桑椹、枸杞子、覆盆子、锁阳等，滋肾益精，又佐以青皮、郁金等药物，补而不滞；复方玄驹胶囊由黑蚂蚁、淫羊藿、蛇床子、枸杞子组成，尤适用于肾阳虚证。

培坤丸由黄芪、当归、熟地黄、白术、茯苓等药物组成，包含四君子汤、四物汤、归脾汤等名方的方义组成，作用机制研究发现其能改善PCOS大鼠局部炎性状态，其作用于下丘脑-垂体-卵巢各个环节[47]，尤适用于降低过高的血清睾酮和LH水平。中成药为复方中药纯化而成，成分复杂，对其进行安全性评价是中医药现代化的重点。在本次纳入的研究中，所涉及的中成药未有严重不良反应的报道。其中培坤丸包含药材21味，定坤丹包含药材30味，妇科再造胶囊包含药材42味，药味虽繁多但不良反应较少，尤以妇科再造胶囊安全性最佳。

本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：

①在纳入的原始研究中，31.25%（10/32）未能明确随机方法，全部未提及分配隐藏、盲法等，方法学质量总体不高，均未提及样本量的估算方法，大部分试验研究样本较小，潜在的偏倚风险可能会影响检验效能。

②在对结局指标的选择上，因各项研究对PCOS治疗有效率的评价指标不同，未进行总体有效率的评估。子宫内膜厚度、卵泡数目等受生理周期影响较大，但多数研究未明确指出测量时所处的时间节点，在卵巢大小变化方面，多数研究未表明测量的为双侧卵巢总体积、平均体积或最大侧卵巢体积，故未进行分析。因研究随访时间各不相同，无法获得较合适的数据，故未能评价中成药治疗PCOS的远期疗效。

③辨证论治是中医药治疗的特色所在，因多数纳入的研究未对受试者进行辨证分型，缺少与中医证候相关的临床疗效评价，影响了结论的可靠性。

④口服中成药之间仅存在间接比较，缺乏不同药物之间的直接对比研究，置信区间较宽，可能造成假阴性结果。

综上所述，本研究初步探讨了中成药联合常规化学药治疗PCOS在不同指标方面的临床疗效，不同口服中成药治疗PCOS各有优势，但限于本研究存在的局限性，结论仍待更多大样本、高质量的研究补充验证。

利益冲突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

参考文献（略）

来 源：郁 悦，陈 彤，征 征，刘新敏．口服中成药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有效性与安全性的网状Meta分析 [J]. 中草药, 2022, 53(23):7477-7490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