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峥最后一次吃泡面的时候，已经是他败落的第二十天了。

那天，他坐在破旧的出租房里，手里的泡面汤泛着油花，白炽灯昏黄，屋外的风呜呜地刮着，像野狗在叫。他的手在抖，曾经握惯了亿万合同的手，如今连一根泡面都捏不稳。

“秦总，您真的要加十个卤蛋？”

他盯着眼前的小摊贩，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。

“多加几个吧，钱不是问题。”

摊贩瞪了他一眼，嘟囔道：“你这人怪得很，前两天还欠账呢，今天倒是阔气了。”

秦峥不在意，他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，递了过去，等着摊贩剥蛋。可他突然觉得不对劲——那卤蛋，怎么有点发黑？

他皱起眉头：“你这蛋……放坏了吧？”

摊贩没理他，头也不抬地剥着，淡淡地说：“好东西，吃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
秦峥心里莫名一颤，可他最终还是端起了那碗面，咬了一口卤蛋。

蛋黄微咸，带着熟悉的香味，他吃得狼吞虎咽，似乎在填补这些天的空虚。可吃到第三个的时候，他觉得胃里翻江倒海，脑袋也晕晕的。

他努力让自己冷静，可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奇怪——小摊贩的影子变得细长，像是一条抽搐的藤蔓，沿着路灯的光一点点攀爬上来。

“你该走了。”

小摊贩的声音低得像是从地下钻出来的，秦峥猛地抬头，却发现他的脸模糊了，仿佛被什么东西覆盖住了一样。

秦峥站起身，踉跄着往外走。街道空荡荡的，昏黄的灯光下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，走一步，影子就跟着晃动一下。

他低头看着手里只剩的最后一个卤蛋，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深深的寒意。

秦峥走进了自己曾经的办公室。

这里早已荒废，墙上挂着他年轻时的照片，那时的他意气风发，双眼里满是光彩。而现在，他的倒影映在玻璃上，脸色苍白，眼神空洞，仿佛已经死去多年。

“你回来做什么？”

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，他猛然回头——那是他的助理，那个曾经背叛他的助理。

可助理的眼睛没有眼白，全是漆黑一片，他嘴角裂开，露出森森白牙。

“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，就得付出代价。”

秦峥想要跑，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。他低头看去，脚下的地板竟变成了一片翻滚的黑泥，里面无数只手挣扎着伸出，像是要把他拉进去。

他拼命挣扎，却发现手里的卤蛋已经裂开，里面流出的不是蛋黄，而是浓稠的黑血。

那血落在地上，渐渐汇聚成一张熟悉的脸——是他自己！

“你以为，你还能逃得掉吗？”

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笑，笑得诡异，笑得阴森。

第二天，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，洒在破旧的写字楼里。

清洁工推开门，看见秦峥趴在桌上，面前是一碗已经发臭的泡面，里面泡着十个黑漆漆的卤蛋。

他已经死了，脸上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。

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，也没有人在意他死前吃下了什么。

只是从那天开始，城里的小摊贩都不再卖卤蛋了。

据说，每个深夜，还能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，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呢喃——

“再给我加十个卤蛋……”

昔日富贵似浮云，十载辛劳换苦辛。
卤蛋入口方知悔，谁料阴阳竟难分。
人心似鬼钱如命，过尽千帆空自嗔。
世事无常何足叹，一碗泡面锁魂人。